夏末秋初,连续几天阴雨,并没把炎热打压下来,天一放晴,反而增长了“秋老虎”的气势。
我们停好车,走在沙砾铺就的田埂路上,头顶的日晕不时向我们耀着白眼,前胸后背的衣服一点点贴紧皮肤。拎着相机,放低视线,极目之处全是醉人的绿意,两边的杂草郁郁葱葱,正卯足劲彰显着各自最后的芳华;弯着腰的稻穗随风摇摆着,像似在夹道欢迎着我们。
“嘀嘀”声响起,身后驶来一辆电瓶车,正是刚刚在村口加工场向他询问的阿叔,阿叔没有降低速度,侧脸跟我们微笑了一下便继续前行。不一会,他就拐过前处的芦苇荡,忽又骑车窜上一块石墩,继而消失。
那个大石墩肯定就是老桥了!我们一行三人相视而笑,便加快了脚步。
老桥的身影随着距离的拉近一点点清晰开来。他静卧在四处杂草丛生的河道上,斑驳的脸颊上刻满了岁月的沧桑,两侧的腮帮上过早地出现了皲裂的痕迹。算是那两路桥沿的石板光洁一些,却也在接缝处被混凝土填塞得透不过气,隐约中正发出低微的呻吟······我在桥面上小心蹲下身探出头,仔细分辨着花岗岩材质的条石外侧那五个圆圈,依稀可见“重建阳显桥”五字。
“又来拍照啦?”桥堍小路上何时出现了一位年近古稀的阿婆,他那爽朗的搭话声着实让站在桥沿的我受了一次惊吓。只见她带着白色粗手套,推着一辆满是锈迹的三轮车。
“阿婆好,我们来给老桥拍点照片,留些记录。”
“啥时来修桥啦?快点来重新造座桥!”
“修桥倒不清楚哇,阿婆你们出出进进都要经过这座桥的吧?”
“这当然了,村落里这么多人就这条小路这座桥,天天要来回多少趟的。”
阿婆说话时,青丝银发下洋溢着满脸笑容,话音里透着亲切和温情。她说她劈了一些柴禾送去给娘家烧火用。
“每次经过这座桥,心里总会发冷。你们知道嘛,这桥下都淹死过好几个人了?前阵子一个四十开外的女的,连人带车翻下去的呢。”笑容一收,阿婆顿时严肃起来。
“哦,是吗?”
“快点来造桥!”
是啊,这荒郊野外,一座呈45度斜坡的石拱桥上,一般车辆都是加大马力冲上坡的,而下坡时,恰是一个90度的转弯,的确非常危险。
沉思中,阿婆已经推车上坡了。“阿婆,给你推一把吧?”“不用了”,说这话时,阿婆已经到了桥顶,她紧握车把,放慢脚步,像是习惯性地朝河道中央瞅了一眼,便继续推车滑溜着下坡。
秋风渐起,芦苇丛摩擦着发出嘶哑的声音,河水也在明灭闪烁中泛着刺目的白光,我的心里却是一阵发冷。
拐过弯,沿着河岸上湿滑的田埂小心来到老桥的东侧,两个中年男子正席地而坐钓着河鱼,他俩显然听到了先前和阿婆的谈话,对我们的到来不屑一顾。
我们三个轮流在狭小杂乱的草丛里,单脚踩在潮湿松软的淤泥上,避开枯桠、绕过芦苇,变换着有限的角度,为老桥摄取着光影。之后挨个抓住岸边的灌木枝条,爬上田埂,起身回家。这时,河岸边终于传来低沉的声音:光拍桥不来修有啥用?还不如拍这对岸的古银杏树······
回望高大的银杏树,它正护守着树荫下的阳显桥。
阳显桥,位于宜兴市和桥镇南新鬲南小村,石拱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