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奈何桥上 拒绝那碗孟婆汤
2012-12-12 来源:散文网

黄泉路上,我跌跌撞撞,泪雨滂沱。我不甘心就这样走了呀!十八年,就这样匆匆而过!

让我走过奈何桥,孟婆!请不要让我喝下那碗汤!我不能忘却,那三生石上,记载着我今生所有的爱与恨,快乐与忧伤,那是我今生不灭的记忆!走过奈何桥,来生,我一定要去寻找今生我的唯一,我的最爱。今生我不能与他结为夫妻,来生我一定要为他穿上嫁衣!

那时的我,是多么的单纯,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,等待美丽绽放的那一刻。

单位派我到另一个城市学习,一个月的时间。他是我的老师。不知道为什么,见到他的一刹那,我突然有一种眩晕的感觉,大脑一片空白。他并不高大,也谈不上英俊,甚至年龄还大我十多岁。是他的眼睛,透过厚厚的镜片,温和而有神;是他的声音,浑厚而有磁性。他是那么儒雅,像具有一股魔力,把我深深吸引了。

我成了班上最用功的学生,电信业务知识枯燥乏味,同学们课余时间上街购物,郊外踏青,我独躲在宿舍啃那些晦涩术语。终于,优秀的我得到了他的赏识,课上课下对我格外关照,他说我是他见过的最用功最聪明的学生。他夸我的时候,天很蓝很蓝。

我知道,这就是爱,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我的老师!爱上了有妇之夫!爱来得如此出其不意,我心中的花朵,在不应该绽放的时刻绽放了,而且一发不可收。多少个不眠之夜,是因为思念他;多少封浸着泪痕的信,是写给他!可是,我的思念,只能深埋在心里;我的信,悄悄锁在抽屉里;这一切,我无人诉说。

在一次周末聚会中,不胜酒力的老师,禁不住学生们的轮番劝酒,居然喝多了。舌头已不利索,步态也已趔趄,极力掩饰着,依然不失风度地与学生们一一告别,抱歉地说先行一步,并拒绝了学生们送行。

我的心"咚咚咚"敲着小鼓,心已随老师而去。悄悄溜出来,跑到街上,看见了蹲在地上呕吐的他,我的老师,我的爱人!掏出纸巾,为他擦去唇上的污物,把他扶了起来。他醉眼朦胧地看出是我,轻轻推开我:“我——没事。”我再也忍不住了:“老师,我——”委屈的泪水扑簌簌滚落,我心疼他,醉酒的滋味不好受,也心疼我自己,我的心他不懂。

他一时呆立在那里,不知所措,酒似乎也醒了。我一下子扑在他的怀里,泣不成声:“你,你为什么……”我醉倒在他迷人的气息里。我感觉到他手臂的力量了,他轻轻说:“我知道,但是,我不能啊……”

那个春风沉醉的夜晚,我与他缓缓走在一条幽静的路上,昏黄的路灯把我们的影子一会拉长,一会变短。他第一次讲了他的家,他曾经深爱的妻子,不幸得了产后忧郁症,无论他如何悉心照顾,仍然发展为精神分裂症。原来,她有精神病家族史。一个刚出生的婴儿,一个是病情时好时坏的妻子,他的生活坠入了谷底。但是,他咬牙挺了过来,孩子已经六岁,由奶奶照看,妻子失去了工作能力,病休在家。正常的时候,尚能做些家务,管管孩子,发作的时候,就不管不顾,哭喊吵闹,甚至走失几天几夜。他们早已分房而居,他们的婚姻,已经名存实亡。“但是,无论如何,我也不能离开她!她不能没有我!我有责任,有义务照顾他!”

我被深深震撼了!平素淡定儒雅的老师,家庭竟然如此不幸!“让我……爱你……好吗?”语无伦次说出这些话时,似有两片火烧云落在我的脸颊,昏黄的灯光下,我再次泪水涟涟。“不!你还是个孩子!我也不能对不起我的妻子!”“那么,我做你的红颜知己!”

在接下来的半个月的学习里,再与他见面,我与他相互躲闪的目光还是会常常发生碰撞,擦出火花,震动心弦。他的心里,也有了我。但是,我们没有越过雷池。

最揪心的思念在分别后,多少次梦中唤着他的名字中醒来,泪水打湿了枕巾;多少次恍惚中看见他的影子,在路上,在单位,在家里……我要疯了!那时候还没有手机,站在长途电话厅中拨通了他的电话,语未成句先泣不成声。那边的他,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后,像下了决心:“我——看你去!”

一百六十三公里的距离,连接着我和他。每个月,他两次搭乘火车来看我,在我们租住的小屋,我们爱着,我们笑着,我们幸福着,那是我们的节日!

有时,他会带我远离城市,到附近郊县爬山趟水,赏花看柳,或寻一处幽静的草地,看蓝天白云。这样的日子,美好而又浪漫,如同走入世外桃源。

我们过着地下夫妻的生活,无法携手走在阳光下。年龄的渐长,人们的猜疑,我也曾经动摇过,想依了他去找能跟我领红本本的那一个。但是,我的心已被他牢牢占据,无法容下别的男人。几番相亲后,我认定了:今生我只是他的人!我别无选择!

我们爱得很累,很苦。我们的地下恋情,为社会所不容,自己也不齿。他为妻子请了保姆,任她发作时对自己的拳打脚踢,算做对他的赎罪。有一次,他小心翼翼地提出离婚,并承诺继续照顾她,没想到性格刚烈的她采取了极端行为,用一把刀刺向自己的静脉。今生的愿望,永远无法实现;今生的遗憾,只能寄托于来生。

“来生,你一定是我的新娘,我把今生对你的亏欠,加倍偿还给你!”“来生,我要与你携手,直到地老天荒!”

我们的爱,有天地为证!有山水为证!有满抽屉火车票为证!有数百封的滚烫的情书为证!有十八年的岁月为证!

我心静如水,我只属于他一个人。我们有了自己的家,一套一百一十多平方米的二室二厅,布置得温馨舒适。在卧室,有我们呢喃的爱语;在厨房,两人的默契配合使得饭菜飘香;在客厅,看赵本山小品我们一起开怀大笑。铁路提速,为我们的相见提供了便利,变每月二次为每周一次。

他给了我他能给的一切。他不能给我名分,可怜那曾经孕育在我腹中的小生命,也就失去了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。手术的那天,我捂住被子哭得惊天动地,痛来自肉体,更来自心底,刻骨铭心!

我遗憾,我今生只能永远做他的情人;我痛苦,多少个漫漫长夜,我孤枕难眠;我愧疚,为他生病的妻子,为我操心的父母和我们未能出生的孩子;我恨,恨老天爷不开眼,不能促成我们为恩爱夫妻!但我不后悔,今生今世,我爱过,我拥有过!

直到那一天,又是一个周末,我站在道路的拐弯处等他,远远看见他大步流星走来,我奔跑着穿越马路迎上去——随着山崩地裂的一声巨响,一辆载满货物的大卡车横冲过来,刹那间,漫山遍野,开满红花,太阳般明晃晃的颜色,一直延伸到世界的尽头……

所以,请不要,不要让我喝那碗孟婆汤!我要记住今生所有的爱与恨,快乐与忧伤,我要记住他——我今生唯一的爱人,今生我们没有结成夫妻,来生我一定要寻找,即使越过千山万水,即使上刀山火海,我也要做他唯一的女人,为他披上嫁衣。阳光下,我要拉着他的手,带着我们的孩子,一起游戏,散步,买菜,旅游……子子孙孙,幸福一辈子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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