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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路水路皆艰险海南古代的春运
2016-02-17 


踏进一扇叫家的门,点亮一盏叫亲情的灯。春节回家,不讲理由,哪怕天涯万里。

厮跟一条叫故乡的路,洗尽一身沧桑的尘。春运劳顿,今时如斯,何况唐宋明清。

不一样的年代,同样的期待;不一样的春运,同样的乡思。

千百年前的那些海南人,和我们一样,心系故乡,已太久太久;塞北江南的那些海南客,和我们一样,渴盼团圆,已若痴若狂。海南古代的春运,便在这些年湮世远的行走中,沉淀成了一个温暖的方向……

岛内行走亦蜿蜒的1.68万元。回家过年要花半年工资,真是伤不起!文章总结称,明代官道贯通南北,只要有钱有时间,过年回家还是挺方便。不过公务员的待遇超低,像海瑞这种清官,过年回家就别想了。

该文当属戏说。因为史料记载,当年的海瑞一出狱便被委任了新职,并未有幸回家与母亲欢度春节,而且文中的银两换算也值得商榷。不过,该文在一定程度上,也反映了古时往来海南之不易。

仅以费用而言,古时像海瑞这样囊中羞涩的海南人还真不少。如曾于除夕写怀“岁月无情无奈何,残灯孤馆客愁多”的明朝文昌进士韩俊,虽官至刑部郎中、河南副使,但官囊如洗,死后还是地方上拿钱才得以归葬;再如大清刑部主事、文昌人吴憬平,也受困于回乡费用,“燕台重驻五经秋,为乏归资苦滞留”。清朝翁源县的“教育局长”、琼山人曾日跻,同样曾因遇齐河阻渡,“两日路行三日半,一千钱费二千多。归心似箭终无奈,囊底已空可若何”。而其陆路的艰辛,从晚过沧州“山深林密人何处,如此荒凉可叹嗟”,以及“宿东平州,四更起行,昏黑不见地,惟有纱笼照乘”,便可见一斑。

水路难行骇浪飞

陆路难行,水路更苦。

进出海南,不仅陆路需要登山涉岭,颇为艰辛,水路更是惊风怒涛,令人心畏。北宋文豪苏东坡就曾描绘琼州海渡“至险莫测海与风,至幽不仁此鱼龙”。北宋末、南宋初的李纲于1129年冬南渡琼州,也“乘风畏怒澜”。清末地理学家邹代钧,即便搭乘“长二百四十尺,广三十尺,能载六千七百二十万斤”的法国“沙驾林”巨轮,也在《西征纪程》中,如此记录其坐船行至文昌海域的见闻:光绪十二年春,“又南行,入七洲洋,水深,色苍黑如漆,遇风浪恶,甚于他处,舟行苦之。”而明朝嘉靖《琼州府志》更记录了民众对于乘船渡海的畏惧:“今渡海往来者,官必告庙行礼,而民必祭卜方行。”即无论官民,都必向海神祷告、预测吉凶,然后再决定是否成行。

的确,历史上的琼州水路不仅常有海盗出没,掳掠勒索过往客商,还曾因风浪横生,发生过多起海难。如宋《太平广记》中,便记有唐代琼州郡守韦公干搜刮的民脂民膏“二舟俱覆”。明朝定安进士王弘诲官至南京礼部尚书,他有一名后任内阁首辅的弟子叫朱国祯。朱在《涌幢小品》中也提及过两次琼州海峡海难:一起是1537年,众多学子过海应试,结果遭遇巨浪,三船沉溺;一起是1557年,还是学子过海应试,结果船只覆没,数百人罹难。

“琼州去京师水陆计将万里”。万里征程上,除了琼州海峡,还有珠江、长江、黄河、淮河等众多水系。这对于归家的游子来说,无疑又是一场场的挑战。像海南历史上唯一的探花郎、清代定安人张岳崧,在船行赣江十八滩时,便感慨“乡园久别离,岁月惊羁旅”。因为水急滩险,“簸岩千丈落,回转四山舞。耳边风飕飕,目眗不敢睹”,就连船家,在渡险之后,也是“篙师始一笑,稽首谢神祜”。

而前文提及的曾日跻,不仅在渡黄河时,面对雄涛巨浪,忧心忡忡“修筑年年仍横决,应须何法作堤防”;还在荆州泊船时,遇到逆风,“波狂渐转归心箭,风逆倒流下水船”。更让他郁闷的是,在一处渡口,又碰到了宰客的,只好在“朋友圈”发帖《崔庄渡多索钱,有感口号》:崔庄渡口水流红,勒马停看日正中。舟子招招呼快渡,愿君相送一帆风。

家在天涯万里遥

琼路之难,何以述之?

“一去一万里,千之千不还。崖州何处是,生度鬼门关。”无论唐宋,哪怕到了明清,海南给世人最直观的感觉,恐怕也是唐相杨炎笔下的这般印象。而在杨炎客死流放途中的68年后,唐大中三年(849年)的正月,崖州又迎来了一位风尘仆仆的老人。他,便是被贬谪天涯的另一位唐相李德裕。我们很难想象,这位时年62岁的老人,在这次特殊的“春运”途中遭遇了什么。但当他吟出“独上高楼望帝京,鸟飞犹是半年程”的感伤时,那一路的艰辛便具象化成了关山迢递,不胜凄怆。

近日,央广网等网站玩了一次“穿越”,发文《马蹄上的历史,看看古人如何回家过年7,“脑补”了唐宋明三代名士的回家囧途。明朝便以海瑞为例。称嘉靖四十五年腊月,皇上朱厚熜死在乾清宫,太子朱载垕即位,下诏释放海瑞。之前,海瑞因为抬着棺材和嘉靖死磕,被关进大牢。现在出狱了,赶紧回家过年。回哪儿去?海南琼山。怎么走?从北京坐马车出发,途经济南、徐州、合肥、南昌、赣州、广州,直达湛江。然后换行水路,坐船到海南。要多久?60天左右。需要多少钱?单程24两银子。其中,雇马车每天300文,食宿每天100文。啥概念?单程路费约如今

出岛荆棘载途,岛内行走亦然。

“因询万安,相去犹五百里”,走陆路,常会遇到打劫的,“行者必自文昌县泛海,得风便三日可达。艰难至此,不无慨然。”这是800多年前,李纲抵达海口后,打听如何去万宁的感受。其实,直到近代的清末民初,海南的岛内交通,也同样坎坷难行。

美国传教士香便文的《海南纪行》(辛世彪译),便记录了其1882年第一次来海南时,对海南道路的印象:“很多地方被茅草覆盖,需要挥刀开路。几乎每天都要多次涉水,有的没膝,有的齐腰。在志文附近,挑夫的篮子被漩涡打翻,只能眼睁睁看着篮中食物落入水中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”“河流给我们的行程带来了不少麻烦,我们当天在6英里内不得不涉水30次。有两英里的路淹没在河水里,逆水行走很是艰难,水深几乎没过膝盖,水中的石头光滑而锋利。有些地方有急流,激起的水浪在岩石上翻滚,如画一般,却给我们挣扎过河带来危险,不小心就会被打翻落水。”“更让人不舒服的是午后竟然下起了大雨,这路本来就满是泥泞,这一下雨更是糟糕十倍,有些地方的烂泥直没膝盖。”

除了山高水险、道路泥泞,途中的蚂蟥也让他颇为恐惧:“道路非常狭窄……挑夫们必须使出双倍的力气,才能把挑篓从高悬的乱草中挤过去。茅草边缘锋利如刀,伸手拨开,即被割破;无处不在的蚂蟥,更是极大地增加了路途的不适。”“我们坐下来以后,第一件事就是清除蚂蟥,今天比以往更多。我从脚上、腿上剥下来差不多40条大大小小的蚂蟥。”

这便是19世纪末,海南岛内陆交通的真实画卷。而曾任琼崖实业专员的黄强,在其《五指山问黎记》中,也记载了1928年从海口到五指山的不易:“河水萦回,甫趋右岸,想见船行蹇涩也。”“村临巨流,电激雷崩,水势瀁漭。因无船,先令士兵凫水试涉,深几没顶,有挣扎不住被水卷去者,幸下流有浅滩,得不死,然而险亦。”从这些史料中,我们不难想象,古代甚至近代的海南人,即便在省内来一次春运,去远一点的地方走亲访友,也并非一件易事呢。

然而,纵是唐风宋雨,也阻不了我们回乡的脚步;即便千山万壑;也挡不住我们对亲人的眷恋。游子如筝,春运是线,每一次甜蜜的收线,揪着的心,便近了家的距离。(记者郑彤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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