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国工匠”为海底隧道“绣花”
2015-09-21
文/图羊城晚报记者黄宙辉实习生吴大海通讯员陈蔚周声芳
迄今为止世界上最长、施工难度最大的跨海大桥——港珠澳大桥正在密锣紧鼓建设中。该工程中最大的挑战,就是在茫茫大海中央修建一条长5.6公里的海底隧道,其长度、规模、施工工艺都是我国首次尝试。
经验丰富的老技师们面临着全新的挑战,港珠澳大桥岛隧工程首席钳工管延安是其中一个。“我不是太有文化,就靠经验和肯学。”凭借着20年的深厚经验和刻苦钻研,他将经手设备的误差控制在1毫米之内,被誉为“中国深海钳工第一人”。
深海对接沉管,毫米误差交漂亮答卷
管延安是山东潍坊人,作为中交港珠澳大桥岛隧工程Ⅴ工区的一员,他2013年年初来到珠海牛头岛。
因为要避让空中航线和海面货轮,大桥两端是桥面,中间用一条5.6公里的海底隧道连接。考虑到地质条件和生态保护,港珠澳大桥海底隧道并没有采用传统的挖掘作业,而是用33节水泥沉管在海底一一对接而成。一节沉管长180米,宽38米,高11.4米,重量近八万吨,相当于八万辆小轿车的重量。这么重的东西下沉到四五十米的深海中与另一节对接,误差要以毫米计算,可以说是“海底绣花”。而海底隧道完全封闭,大型机械无法进入,对接时只能依靠事先安装好的各种操作设备。
刚来到工地,管延安就带着航修队投入到第一节(E1)沉管的二次舾装作业中。压载水系统、通讯系统、监控系统……100多条主线,1000多条支线,错综复杂的管线从沉管里接通到津安3指挥舱控制中心。“这些管线都是连接大脑和身体各部位的神经,每一个接点都必须连接到位,每一条线路都必须保证通畅。在沉放时,如果哪条线出现问题,那就会出现‘手脚不能动、眼睛不能看’的局面,沉管就不可能顺利完成精确对接。”Ⅴ工区分管副经理王伟一再强调沉管二次舾装的重要性。
三个多月的时间,管延安和兄弟们日夜奋战在牛头岛上,布设管线,安装设备,整合系统,一遍又一遍地调试。2013年5月7日,港珠澳大桥海底隧道首节沉管顺利安装成功,圆满实现“深海初吻”,管延安和航修队的兄弟们交上了一份漂亮答卷。
专注每道工序,保证百年工程质量
9月13日,在珠海牛头岛,羊城晚报记者跟随管延安,体验他的日常工作。
浮在水上的沉管犹如一个巨大的混凝土箱子,除了一个直径一米多点的人孔,没有其他的换气通道,空气湿度一直在95%以上,里面又闷又湿。只要进入里面,身上的汗水不一会就渗了出来,又不能及时蒸发,总是感到身上黏黏的,就好像身上裹了一层看不见的膜,非常不舒服。才一会儿,发梢上的汗珠就沿着管延安的脸往下流,工作服湿透了一大块,可他的神情还是那样平静,顾不得擦一擦汗水,不急不缓地拧着固定蝶阀的螺丝帽。昏暗的沉管里,绑在他安全帽上的头灯发出白色光柱,稳稳地投射在绿色的蝶阀上。
提到首节沉管二次舾装,管延安记得中间发生过一次“事故”。在进行压载水试验时,刚刚安装的一个蝶阀出现了渗漏现象。“当时还是太大意了,心想这个活在其他地方已干了很多次。蝶阀是新的,安装前进行试压检查时都是好好的,没想到一到试验的时候就出了问题。后来检查发现还是试压的时间不够。”管延安说这个事情给了他一个深刻的教训:每一个蝶阀,不管是新的还是重复利用的,都要逐一仔细检查,试压时间不少于半小时。
“他很专注,做什么事情都静得下心来。”这是工友们对管延安的评价。每次沉管安装完成后,压载水系统的电动蝶阀都要从沉管里面拆回牛头岛维修基地,维修检测后再重复使用。法兰盘是蝶阀的关键部件,每次维修都是管延安亲自动手。管延安铺开耐水砂纸,倒上研磨油,随着手臂不急不缓的摆动,一个直径20多厘米的金属盘在砂纸上均匀的画着圈。磨一会,他用手摸一摸盘面,又磨了起来。“最难的地方就是研磨这个阀口,上下两个阀口,一个动面一个静面,都需要研磨得严丝合缝,以后用时才能不漏不渗。不能有误差,必须是零卡零的。”管延安边磨边给徒弟讲解要领。
10分钟,20分钟……半小时过去了,他仍然不急不缓一圈一圈地研磨着,原来锈迹斑斑的法兰盘变得光滑锃亮,管延安沿着盘边摸了一圈,均匀地打上黄油,细心地装配到电动蝶阀上。“这是120年的工程,从我手里出来的一定要非常完美,容不得任何差错。”管延安告诉记者。
二十载勤学苦练,钳工工艺门门精通
管延安从18岁就开始跟着师傅学习钳工,至今已20载。尽管只有初中文化,但经过20年的勤学苦练和对工作的专注,心灵手巧的管延安不但精通錾、削、钻、铰、攻、套、铆、磨、矫正、弯形等各门钳工工艺,而且对电器安装调试、设备维修也是得心应手,甚至专业院校的大学生都成为了他的徒弟。“平时最喜欢听的就是锤子敲击发出的声音。”走在湿热的沉管里,管延安仔细检查着安装好的设备。20年的钳工生涯,他不仅把钳工当做了自己的事业,也深深地体会到了其中的乐趣。如今,港珠澳大桥海底隧道已顺利对接完成21节沉管,此后的8、9节沉管仍需要这位“大国工匠”去精心安装好每一个设备,连接好每一条管线。
五年深海钳工的职业生涯,也让管延安成为我国从事这项工作的第一人。他说,参与国家工程,是自己抛家舍业的初衷,也是甘受寂寞的精神支撑,更是他铭记终身的荣誉。“我的心愿就是将来开着车到香港去,从咱这个海底隧道转一圈。”管延安说,这是他干了这么多年,一节管一节管对接起来的,有感情,“将来我要让孙子领着我再走一次,到时我就会跟孙子说,这是爷爷当年奋斗过的地方”。
特写
“明年希望回家过年”
从珠海香洲港码头乘40分钟船,穿过整个珠江口,就到了与牛头岛接壤的桂山岛。桂山岛属于旅游区,尚有游客、人烟,而遍布岩石的牛头岛上基本都是工程建设人员,岛上的人出行就靠几辆被称为“出租车”的破旧面包车。从码头上车,又在沙石路上颠簸二十多分钟,记者才来到牛头岛的边缘,港珠澳大桥岛隧工程项目的工地所在。被称为“中国深海钳工第一人”的管延安就住在离工地不到十米的活动板房里。
“原来住的宿舍离这有几百米,还是不方便,我就跟领导申请在这隔壁搭个小房子。”到牛头岛两年,管延安连近在咫尺的桂山岛都未曾踏足,“我平时要么在牛头岛上,要么就在西人工岛或者船上,基本上没去过别处。”
管延安的家在他原来工作的青岛市黄岛区,孩子上初一,爱人在物流公司上班。提起2000多公里外的家,管延安摸了摸头:“说实话,没有很想家,心里尽想着怎么干好工程、走进度了,没有时间想家。”除了每个星期保持与家人通一次电话或视频聊天,其他的空闲时间,他都用来自学。《金属材料手册》、《高级电工技术与技能自学读本》……桌上摆的这些书占用了他的大部分空闲时间。
嘴上说不想家,但老乡给他捎来家乡产的绿茶,管延安可宝贝得不行。有老乡来看他,他才小心翼翼地从密封的茶包里抓出一小撮,尝一尝故乡的味道。“我们干工程的,从来没有周末、休息日这一说,基本上每天都一样。”管延安说,两年如一日,每天早上6时起床,吃完饭开始工作,直到晚上10时多下班,赶工期时甚至要通宵。
单位规定,像管延安这样离家远的人三个月能回一趟家,可他很少回去。连续两年,管延安都因工作忙没回家过年。今年,他的妻子和儿子来到珠海,陪他一起度过春节。刚上初一的儿子原来不理解父亲为何远离家,现在也变得懂事了。
“明年希望回家过年。”喝了一口家乡的茶,管延安说。
黄宙辉、吴大海、陈蔚、周声本文来源:金羊网-羊城晚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