推翻高铁项目印尼为何改弦更张
2015-09-10
将高铁项目推倒重来后，印尼虽说没有得罪中国或日本，但也不能说讨好了哪个国家。最重要的是，佐科总统失去了一次做主的机会，来提高自己的执政地位。
中日之间围绕印尼高铁项目的竞争，从今年7月就进入白热化状态。在印尼方面不断推迟宣布项目花落谁家之后，印尼总统佐科·维多多近日突然宣布，基于内阁讨论结果和第三方评估机构的研究，此次高铁项目是纯商业行为，因此他本人不会定夺哪国方案胜出。同时，佐科委托印尼经济统筹部继续对项目的可行性进行研究，并请国有企业部部长做最后定夺。
再来看看印尼经济统筹部部长纳苏蒂安此后的表态：中日两国的雅加达-万隆高铁方案都不适合印尼，印尼已退回两国提交的工程方案。他进一步解释说，中速铁路每小时200~250公里的车速，比高铁仅慢约11分钟，而工程造价可显著降低30~40%，下一步，印尼政府将就建设中速铁路制定清晰的参考框架。
即便如此，印尼政府也难逃出尔反尔之嫌。今年4月，中国和印尼两国领导人见证签署了《关于开展雅加达-万隆高速铁路项目的框架安排》。该框架是习近平主席访问印尼期间签署的最有内涵、最具可行性的协议。佐科则在今年7月的内阁会议上指出，此项目最好能在2019年建成通车。
然而，佐科现在又表示，如果要动用政府预算，他宁愿在印尼相对落后的苏拉威西岛、巴布亚和加里曼丹岛等地修建铁路，而不是在首都雅加达和万隆之间。这和他当初信誓旦旦签约和督促开工的行为大相径庭，不得不让人猜测，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？
简单梳理来看，中国方案涉及的总投资额约为55亿美元，其中60%由印尼企业承担，40%由中国铁路总公司承担。中国的银行能提供全额贷款，贷款利率2%，还款期50年。而日本提出的方案总投资额约62亿美元，其中75%由日本铁路公司承担，剩下25%由印尼政府承担。日本银行可为75%的资金提供0.1%低息贷款，还款期40年。
单就方案来说，很难看出孰优孰劣，但很明确的一点是：在此次竞标中，中国是进攻方，日本为防守方。
从客观事实来看，日本早在2011年就对该项目进行了可行性分析，而中国是从去年开始未雨绸缪，今年发起攻势。从环境背景来看，日本在印尼当地的“耕耘”由来已久，日本品牌几乎占满了印尼市场，就连当地的火车也使用日本的淘汰车厢。反观中国企业，只是最近几年才开始进入印尼，还未培育出非常有影响力的品牌。
最后，从民意上来看，虽然印尼生活着数百万华裔，但由于苏哈托30年独裁统治时期的特殊政策，印尼华人对中国的认同感不是很强，学中文也是近几年才流行起来。另一方面，当下的印尼人很受日本思想和潮流的影响，印尼政府中有不少拥有日本教育背景的高官，但没有一位有在中国学习的背景、“能说得上话的领导”。
中日两国的角逐最初让印尼特别开心，印尼某高官甚至形容说：现在的印尼就像一个小姑娘，两个美男子正在尽力争夺她。可在舆论的狂轰滥炸之下，印尼政府开始意识到中日两国都投入了太多的精力和热情，哪一方都不能得罪。
佐科本人也“压力山大”，放弃了理应属于自己的选择权。我们可以把佐科最新的表态解读为，印尼政府不希望让商业事件演变成政治事件，从而引来不必要的说辞。但没办法，当两个大国的政府都如此重视一个商业行为时，无形中这就是一个政治行为。
印尼国内外专家普遍认为，佐科算是近年来印尼最亲华的总统了。他上任之初就应邀来北京参加了APEC会议。今年3月，他正式对中国进行国事访问，并参加了博鳌亚洲论坛。4月，习近平主席应邀在印尼参加了纪念万隆会议召开60周年的活动。两国元首之间的频繁往来反映了两国的友好，也力证了佐科对中国的重视和好感。
不过，亲日力量在印尼仍不容小觑，佐科虽然在上月的内阁改组中撤掉了一名有日本留学背景的部长，最终选择哪个高铁方案却迟迟得不出结果，这也证明了他想要内阁得出自己想要的，不是撤换一两个部长就能办到的。最后，他选择了一个看上去折衷的办法，就是搁置老问题、创造新课题。简单来说就是否定双方的高铁方案，换成中速铁路。
这并非聪明的做法——看上去，中日谁都没赢，至少之前的工作白费了。印尼政府虽说没得罪中国或日本，但确实也不能说讨好了哪个国家。最重要的是，佐科由此失去了一次做主的机会，来提高自己的执政地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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▋作者是国际在线驻印度尼西亚记者
